陇东报社出版 国内统一刊号:CN62-0013 代号:53-27






铁匠老左

李云娥

铁匠老左今年76岁,打了58年的铁,现在是小镇唯一一个铁匠。

小铁匠铺就在他家的住房旁边,是个正宗的“违章搭棚建筑”。松木板夹在一起围成三面墙,几块石棉瓦架在房顶。正面的门板早已看不出颜色,岁月斑驳在门上啃出了深深的印记,透过门缝可以看清店里的一切。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门前挂着一把锁,铺子后面却有恃无恐地敞开着。

推开门,阳光哗啦哗啦泻入房内,明媚的柔波投射在黑漆漆的地面上,黑漆漆的碎铜锈铁上,被乌尘淹没的铁堆顿时熠熠生辉。屋内有铁砧、羊角锤等。最大的家当是弹簧锤,一个几千斤的庞然大物占据了铺面的一个角落。弹簧锤是左师傅的好帮手,为左师傅省了不少力气。

左师傅夹出几块煤,放在齐腰高的煤灶上,打开鼓风机,呼呼的风一吹,橘黄色火焰便欢快地跳跃起来,像是在热烈欢呼,左师傅暗黑的脸上泛起几丝红晕。他选出料,准备打一把三齿锄头,超市里锄头卖一二十元一把 ,左师傅打出来的锄头却可以卖45元一把,还要先预订,自然是因为它经久耐用,用起来顺手。

现在的左师傅每天就加工一些小件物品,镰刀、锄头、耙头、菜刀。别看一把小小的镰刀,加工起来手续却不能少。一是拣料,从一堆废铁中选出合适的材料,这样可以省料省钱省事。二是烧料,烧料时要不断翻动,使铁料充分受热,软化。三是锻打。四是定型,把料初步打成定制的器具形状。五是抛钢,钢料下在刀具上的多寡与均匀度,是刀具好坏的根本。抛钢有两种方法,一是明钢,一是暗钢。明钢,是在刀具的关键部位,刀刃上用钢全部包裹了铁料;暗钢,是在刀刃的部位将钢与铁混杂敲打在一起。六是淬火,这是掌握火候的关键。七是回火。一步都不能少,一步都不敢马虎。

弹簧锤“叮当叮当”地轧着铁板,火星迸溅,铁腥味浓郁,又用羊角锤把样品反复打磨,经过半天的折腾,一把镰刀打好了,黑黝黝中浸润着天蓝色,一排排细密锋利的牙齿像梳子。

一脸汗水的左师傅和我拉起了家常。原来他收了好几个徒弟,后来都去外地打工去了,打工的工资比打铁的收入高得多,现在的年轻人没谁愿意学这个,又脏又累又钱少。我是为了给街坊四邻就个方便,也不想丢掉这个手艺,说不定我走后手艺真的失传了。说到手艺,他想起了十八岁在五金厂当工人的事,那时虽然辛苦,工资也低,二十几块钱一个月,但是很开心。每天跟着蒋自能师傅学技术,浑身是劲。又想起早逝的老婆,她也算得上半个铁匠,是个好助手。俗话说:“跟了老爷当娘子,跟了铁匠夯锤子”。有时找不到人帮忙,货要得急,老婆就上场,你一锤,我一锤,配合默契。辛苦一天后,晚上夫妻俩喝点米酒解乏,你一杯我一杯,同甘共苦在一堆,你一口我一口,甜甜蜜蜜到永久。说到这些幸福生活,左师傅眼里有了光彩,像久雨后的天空射出一支金箭。可惜好景不长,老婆四十多岁就病逝了,老左也一直没有再娶。说着说着,老左滴下几滴咸涩的老泪,似乎沉浸在回忆中。

打铁打到正月正,

正月元宵闹花灯。

打铁打到二月二,

桃花开,梨花白。

打铁打到三月三,

油菜麦子开牡丹。

打铁打到四月四,

一个铜钱四个字。

打铁打到五月五,

娘包粽子送端午

黄昏的夜幕拉开,几只小鸟驮着夕阳飞向老巢,铁匠铺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童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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