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东报社出版 国内统一刊号:CN62-0013 代号:53-27






窗 外

赵霞

松树上集聚了麻雀,与树上的干松果混在一起,让人感觉树冠里那些数不清的黑疙瘩全是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忽高忽低,一会儿像是在亲切交谈,一会儿像是在激烈争吵,整个树冠都在轻微晃动。

院子里,几只麻雀来回穿梭,翅膀上抖着风。两只麻雀飞累了,落进墙头的沙棘里。一只麻雀把尖嘴巴插进身体里,转动脑袋,仔细梳理着羽毛;另一只麻雀俯视着院子,若有所思的样子。这大概是一对夫妻鸟。黄豆粒大小的沙棘果遍布在细小的枝杈处,只在缝隙里露出几片细长暗黄的叶子。在沙棘的背景下,这两只麻雀成了主角。忽然,一只麻雀飞走了,另一只迟疑了一下,也跟着飞走了。

一阵风吹来,院墙外老柳树叶子在脱落。一片叶子落到婆婆的背上,叶子新鲜的黄色与婆婆花衬衫上的颜色融为一体。婆婆的花衬衫是无数不规则图案拼成的,不同的图案和斑驳的颜色,都能在面前的大山里找到出处。白的是荞麦花,紫的是乌洋芋花,粉的是春季的杏花;黄的是金针菜花;蓝的既是野花也是天空;绿的是秋霜来临之前的山洼,树木,庄稼。大山里,春夏秋冬的颜色被婆婆一年四季穿在身上,从不知疲倦。

婆婆弓腰坐在院子。阳光像一个温顺乖巧的孩子,暖暖地围在她身边,风儿亲吻着她的额头。婆婆要把眼前满满两大箩筐红辣椒用线串起来。颜色鲜亮的花蝴蝶,在婆婆头顶上盘旋几圈后落在红辣椒上,轻轻扇动它绸缎般的翅膀。婆婆手伸进箩筐里,蝴蝶惊吓飞走了,地面上掠过一道阴影。细长的红辣椒,在婆婆手里顺着一根白色的线绳往下滑,到最末端的打结处停下来。

一只猫,奶牛一样的花色,在大门口怯怯地张望。风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细小的沙沙声,让它警惕性地竖了竖耳朵,嘴边几根胡须轻轻抖动着。它试探性地从门槛上探进半个身子,停顿几秒钟,终于蹑手蹑脚地溜进来,顺着墙根慢慢往前走。猫的腰身拉得长长的,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斜斜地攀在它的屁股上,像一棵发育良好的黑色狗尾巴草。

我透过玻璃窗目睹着这一切,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只有一根针,闪着银光。

婆婆安静地坐在那里,重复着手里的活计。她把头埋得低低的,像是陷入了沉思。那只猫加快了步伐,很快溜进厨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公公端来木梯,把婆婆串好的辣椒挂到屋檐下。女儿开心地数着挂好的辣椒串,一串、两串、三串……一共八串,多好的数字呀。一串串红辣椒鞭炮一样悬挂在屋檐下,就像一串串音符被排列在了生活的琴弦上。季节给它填词,田园给它谱曲,布衣应为歌手,于是,便有火辣辣的民歌亮开了秋天的嗓门。屋檐下那一串串火红色,仿佛幸福的生活就挂在眼前。婆婆脸上的皱纹是舒展的,笑容是慈祥的,眼里洋溢着幸福的光芒。此时,我大概知道她收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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