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东报社出版 国内统一刊号:CN62-0013 代号:53-27






这片土地上的我们

□ 李爱琴

在城市待久了,突然想念起父亲种的西红柿,育苗、栽种、搭架、打掐,一排排绿油油的秧苗像整装待发的士兵,开花、结果,果实由小到大,由绿变红,父亲时刻关注,了如指掌。曾开过父亲的玩笑:“它们才像你的孩子。”父亲笑出了满脸的皱纹,汗水在脸上流淌。望着日渐老去的父母,往事历历在目。

祖祖辈辈是农民的父亲,出生于抗日战争爆发那年,9岁丧父,从小受尽白眼,尝尽饿肚子的苦。父亲是种庄稼的好手,视土地如命,当队长,带领村民拼命种粮,入了党,把村里的事当家事,早出晚归,小时候我很少能见到他的面。包产到户后,家里养了一匹马,与二叔家的骡子合套耕种土地,每年种麦时节,父亲半夜起来喂好几次马,鸡叫头遍,他就起床收拾下地,那会儿烟雾弥漫,露水湿重,天像要哭泣一样。父亲背起篓斗,套起牲口,拿上皮鞭,身后跟着一家老小,俨然要去朝圣的样子。是的,土地是神圣的,他养育了世间万物,养育了民族的根和魂。这时候的父亲是严肃认真的,哥哥因为撒掉了种子挨过巴掌,我们都是认真的,只是那时还不懂为什么要这样。

吃饱了肚子,就要想办法挣钱。母亲带领我们养起了兔子,雪白的毛,红红的眼睛,一窝一窝的小兔子出生,煞是可爱。可它们要吃饭啊,从此,放学后,我们轮流给兔子寻草。我喜欢夏日晚饭后提着笼子走在田埂上的感觉,夕阳西下,微风习习,蜂蝶飞舞,满眼翠绿的庄稼。母亲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教我们拔兔毛,一只手抓住兔子的耳朵,另一只手一撮一撮地拔下雪白的毛,小心翼翼地放进母亲缝制的袋子里。我是最慢最小心的,我怕兔子会疼、会叫,却没有听见一只兔子叫过。大家常常会被我的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逗笑,小院里不时飞出欢快的笑声,惊飞了在枝头歇脚的鸟雀,它们也开始喧闹起来。

拔完兔毛,就等着货郎的叫卖声了。母亲捧着袋子,货郎伸手抓起一把看成色好坏,再给出不同的价钱,过秤、一分一厘地讨价还价、付钱,货郎心满意足,母亲总有些惋惜,转身看见我们渴望的眼神,也就释然了。那天家里会吃上一顿好的,母亲还会到集上去给大姐、大哥每人扯上一身衣裳,我们就各自接替他们换下来小得不能再穿的衣裳,虽然也渴望穿新衣,不过退而求其次,总算换了件衣服穿。

后来,家里经济有了好转,父亲响应政策种起了烟草,种烟草要比种庄稼还精细、繁琐,育苗、覆膜、栽种、施肥,等烟草长到一人高的时候,底下的叶子开始成熟变黄,趴在行间,一片一片掰下成熟的叶子,打烟叶是要仔细辨认的,太绿,烤出来的烟叶是黑的;太黄,叶子太薄,容易碎。烟叶的油特别大,打一次叶子,手上、脸上、衣服上又黑又腻的油怎么也洗不下来。打下的叶子一沓一沓装上车子拉回家,拿出准备好的一米多长的杆子和结实些的尼龙绳子,坐下来,一人整理递送,一人双手系上杆子,一杆完成,就像整齐排列的绿色裙子,随风轻轻摆动,一杆杆悬挂进烤楼,封门、点火、看温度,温度过高会烤焦;过低烤不干会黑掉;忽高忽低,烤不出成色好的烟来,这绝对是个技术活。

考上大学后,我走出了土地,勤劳的父母继续着他们不辍地劳作,春种秋收,粮食满仓,蔬菜瓜果新鲜营养,养育着他们在外努力拼搏的孩子们,他们给孩子守护着家这个幸福的港湾。苦了、累了、不开心了,就会想起家,想起亲爱的家人,想起我们难以忘怀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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