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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底下好读书

李耀杰

德怀兄从银川寄来一批书,微信告知他收到,很快收到回信,说他正在整理书架,地上床上一堆。这还只是三个书架其中的一个,已整理了两日,还未完工。

遂聊起读书这件事。彼言幼时无书可读,村中有在重庆读大学者,寒暑假回来带些闲书,他便借来看。因要赶时间将书读完还回去,所以放羊时也看,那时月亮总是很大很亮,就在月光底下看。听他说着,我脑中便升起一个画面:月在中天,沟深山大,白色绵羊如豆洒在沟壑间,少年卧在草窠里,捧一本书看得入神。

也遂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同样没书看。大约是三年级期末考试时,考场在另一个班级。课桌都是单行摆,为防作弊,桌兜一律朝前。因为班级全都打乱了,所以每个桌兜里都干干净净的。坐好后,突然发现身后桌兜里居然有一本书,摸出来一看,《格林童话》。欢喜又心惊,做完卷子,坐着不动,几分钟思想斗争后,立刻交卷,回到座位上,拿了手套帽子,回手一掏,把书卷成一筒,谁也不看大步跨出教室,出了考场面红耳赤心惊肉跳,但好不快活,像劫了生辰纲一般得意。

于是,这本书成为我最初的资产,与其他同学交换着看了许多书,换到后来,书上粘满了透明胶带,连封面都没了,像从战场上回来的伤兵,终至不知所踪。

上初中后,每年压岁钱可自由支配。父亲要去县城走亲戚,我与他同去,顺便在宁县二中对面的精品书店里挑书,买了高尔基的三部曲和《母亲》,缩写(节选)的《聊斋志异》,还有其他一些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郑重地在扉页写上自己的名字和购书日期,然后一块钱买两张白纸,为每一本书包上书皮,还用透明胶带仔细粘了四角,以防折损。这是我最珍惜的一批书。

再后来,上了高中,自己从生活费里攒钱,在学校门口的旧书摊上、精品书店、九龙书店买过不少盗版书。虽如是,每本书的扉页,依然要写上名字,从一笔一划写到龙飞凤舞,日期也写得潦草。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工作后,近些年买回书来,总算是不会再在扉页上签名了。

那时,新华书店是县城最大的书店,不过不敢买,因为不打折,只敢去看看。后来终于攒够钱,去买了一本彩色插图的《东周列国志》。那本书多少钱已经忘了,唯记得不便宜。遗憾也有,就是一套《基督山伯爵》。这套书很厚,硬壳精装,玫红色的封面,有描金花纹,分为上下两本,当然贵,所以直到高中毕业,都没舍得买。上大学后,有一年去县城,特意上新华书店二楼看了一眼,那套书还在。

这遗憾是2014年在北京实习时补上的。那时去中国美术馆上班,来回路上必经隆福寺大街,街上有一旧书摊,正是在这个书摊上,买到了一套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基度山伯爵》,上下两册,简装。书名与我在新华书店所见那套一字不同,特意去查,是译法不同而已。

外国名著,说起来也读过几本,只有此书所讲故事记得最清楚,但神奇的是,这本书我其实没有读完过。

高中时,与同学迷上风靡一时的八零后作家韩寒、郭敬明、安妮宝贝等。饶雪漫的书是大家传着看,学校门口有租书店。看多了心思就到了其他事上,书渐渐也就看得少了。大学也不知整天都在干什么,书看得更少,真正看书,还是在工作后。

2015年,大学毕业后到北京讨生活。面试第一份工作时,面试者问,要多少工资。我冒着傻气说,够吃饭买书就行。面试者也不客气,三千五,管住。就职以后,便开始买书、看书。至今已十年,工作换了几份,连城市也辗转了几座,不论到哪里,总有一批书跟着颠沛流离。后来习惯是出差必带一本书,哪怕不看,知道包里有一本就觉得踏实。

去年在德怀兄鼓动下,又拾起写作这件事。从何写起呢?首先想到千里之外的家乡,写了几篇后,惊觉对生养自己的家乡原来并不了解。有天晚上失眠,便上孔夫子旧书网一口气挑了19本庆阳的史料,闲来便翻翻,总有许多感慨,似乎新的故事在几千里外的暗夜中朝我招手,也才真正开始理解何为“高天厚土”。

曾与朋友讨论过“为什么要读书”这个问题,结论是当然要读,要进到另一个世界里,看那个世界里的人如何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如何鸡毛蒜皮、苟延残喘,你同情他们、感受他们,同他们一起起起伏伏,但你不必经历,如果稍有幸运,还能得到一点应对生活的智慧,这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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