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东报社出版 国内统一刊号:CN62-0013 代号:53-27






槐米香

□  闫  安

七八月的风中飘着些许国槐的甜香,城市与乡野的道路旁,总能看到绿莹莹的槐米缀满枝头,宛若一串串凝结的月牙。这沁人心脾的甜香曾是我最痴恋的味道。

2000 年前后,每逢集市便有很多来往的商贩争相收购槐米。商贩们蹲在水泥地上,面前摆着一杆秤,秤砣磨得发亮。我记得那时候,每到暑假,我便带着妹妹走遍早胜周边的角落采摘槐米。早上五点,我们拿着化肥袋子,扛着绑了铁钩的长竿出门,钩子往槐枝上一搭,轻轻一拧,整束槐米便簌簌落下。一天可以摘到 5公斤左右。虽然手指被槐叶染得发绿、划得生疼,但是心里却乐滋滋的。

采摘回来的槐米要均匀地摊放在化肥袋上,在正午的太阳猛烈烘烤下,槐米渐渐缩成深黄色,像一片片蜷曲的月牙。傍晚将槐米装袋,被染得发绿的手指,用肥皂水洗三遍都洗不掉,这也正是槐米作为工业染料的关键。

那个时候,早胜周边还没有大范围开始栽植槐树,只有少数几条街道和不多的农户家门口栽植。不到半个月,周边槐米便被我们摘得所剩无几,只有在树梢的地方,可以零星看到几束自由的槐米在风里摇晃着,像是在嘲笑我们无法触及的窘迫。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所采摘的槐米不仅是“零花钱”,更是一味藏在草木里的药。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罗伟祥教授在《西北地区黄土高原适生树种育苗造林技术》中写道:“槐米广泛用于医药保健。槐花、叶、槐米、槐角、槐根等均可入药。槐花和槐米皆用于吐血、便血、痔疮出血、崩漏、风热目赤等,槐根有抗癌作用。”

我忽然想起已经去世多年的爷爷,他生前总是蹲在槐树下咳嗽,咳得脸通红。那时我不懂,若把槐米晒成茶给他泡水喝,或许能让他减轻几分痛苦吧。

国槐耐干旱、耐瘠薄、适应性广,好栽好活易成材。近年来,国槐已经遍及庆阳城乡。昨日下乡,车窗掠过两侧浓密的槐荫,绿得发亮的槐米压弯了枝头。我的思绪瞬间回到二十多年前,正是这些槐米,帮家里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候。

在槐米飘香的今天,却无一人采摘。轻风吹过,槐米簌簌落地,像一场无人问津的雪。想起槐米在掌心沉甸甸的触感,心中竟泛起几分淡淡的忧伤。

天街如酥,夜凉如水。回到家已近十点。我突然想到,如果这些槐米能够在花蕾期得到尽数采摘,对提高农民收入将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打电话咨询了林草部门的朋友,他告诉我,据不完全统计,全市目前的国槐栽植量大概在五十万株。如此一来,如果我们市内的国槐槐米能够得到尽数采摘,每年就可产生几千万元的产值。

前几天,我与乡镇干部讨论农民增收话题的时候,我随即说道:“要增加农民收入,只有挖掘新的增量、开辟新的赛道才是决胜的关键。”我指向窗外的槐树,其实在我们“80后”眼里,槐米是救急的“零钱罐”。而在乡村振兴的今天,它或许能成为农民的“致富树”。

清晨,走进办公室,窗外的槐香携着些许热意飘了进来。我不禁又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暑假,我和妹妹为了够到树梢的槐米,差点从墙上摔下来。那时的槐米是用少年的汗水和努力换来的,如今却无人问津。其实,有时候我们不必舍近求远,那些被遗忘在时光里的微小事物,或许正隐藏着通向未来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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