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涛
村庄与我亲吻,是在我回村庄的时候。村庄多年未有的几场大雪在年前年后与我邂逅了。
几场大雪潇潇洒洒、纷纷扬扬飘落村庄。此时,村庄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声嘈杂、没有车鸣狗叫、没有风吹草动。站立门前,雪花或大或小,或星星点点,或如花朵,或如粉末。总之,你是无法形容完村庄里雪的素颜效果的。白茫茫一片,道路、树木、房屋、田野、沟壑,凡是室外,都有雪的身影、雪的印迹。
雪和白是相关的。村庄的雪,特别的白,白得叫人喜欢、白得叫人羡慕、白得让人心动、你可以手掬白雪,送入口中,慢慢地让雪在口中融化,渗入心肺。这时,沁人心脾的是一份“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悠然自得。
自家院子里的雪,我不忍心打扫,我看着雪,雪亦看着我。打扫时,雪不乐意让我扫走,仍然要掉落地面或钻入扫把空隙中,但无奈力量有限,还是被我清理到田间地头了。可是你再扫,也无济于事,又是白茫茫一片雪,继续下着,继续白着地面,白着你的头。
雪是冬天的精灵,北方的冬天,尤其是村庄,是不能缺少雪来点缀的。村庄的雪,给树木、给冬小麦、给土地都提供了雨水,也净化了空气。未融化时,松树枝叶被厚厚的雪覆盖,好像松树枝叶上也开出了白色的花朵,特别壮观。
扫一条雪路,通向村庄南北,雪中有我,我在雪中。
雪落村庄,在立春前后的日子,雪里包着一包水,也包着村庄一年的希望。立春后,阳气上升,寒气下降,雪会随气温升高而融化成水,渗入田野,流入涝池,浸入沟槽。总之,都进入了村庄的土地。那时候,春播春种开始,春花春草开始疯长,阳光雨露拈花惹草了。一切都欣欣向荣了。
村庄的雪,来得及时、来得漫长、来得恰到好处。在如虎添翼、虎虎生威的新春佳节里,那些回乡的游子,沉浸在这几场雪里,绿茶、红酒、热炕头,陪父母、陪妻儿、陪雪落村庄的悠然自在,这短暂的陪伴是对家人最长情的告白。屋外,冰天雪地;室内,欢声笑语。调皮捣蛋的孩子们,像挣脱缰绳的野马,越跑越远,舒畅宽阔的田野尽是他们的脚印,田野上时不时传来孩子们银铃般的欢笑声、打闹声、放鞭炮声。打雪仗、堆雪人、溜冰让他们无拘无束,不再迷恋于手机上的游戏、电视上的动画片、商店里的娃哈哈。
村庄的雪中有鸟雀,鸟雀也是村庄的一部分。尤其是那些野鸡,已经不满足于山间沟畔了,它们三五成群地出现在田野里,寻找着草籽及冬小麦的叶片。忽然一下子受到惊吓,翅膀一振,发出响亮的振翅声,立马飞走了。小黄猫早上跑出去,没回来,这期间,处处惊扰人的麻雀,确实很让人讨厌;时时站立树枝的长尾巴鸟,也是扰来扰去,想去啄父亲的柿子;不识时务的斑鸠也急于从鸡舍分得一粒粮食。我在房檐前,看着这些为温饱问题而奔波的鸟儿。它们是不怕人的,好像和你捉迷藏、玩游戏,打不远也赶不走。你进房间,它们飞到院子里了;你出房间,忽然一下子飞落在树枝上了,惊得枝头雪花落。小黄猫回来守护院子了,这些讨厌的鸟儿好像接到了通知一样,不知所踪了。这真应了“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那句话了。
冬日的村庄有雪,一切都显得特别纯洁无瑕。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就好像村庄的亲人们一样,心灵是纯净的,问候是久违的,笑声是甜美的。在这里,少了套路,少了算计,少了复杂,白就是白,黑就是黑,黑白是分明的,清楚的,一目了然的。
雪还在下,村庄仍然沉醉在雪景里,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实在太惬意了。这场雪后,我的村庄和所有的村庄一样,将会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振兴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