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宏

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去梨树沟了。梨树沟在曙光塬边，远远望去，满眼都是大小不一的梨树。

我上小学时，父亲曾不止一次趁着天黑，步行几里山路去看二爷二奶，为了不耽误第二天早上出工，又会趁着夜色急急忙忙返回家里。而每到我睁眼上学的时候，发现枕头前总会放着几颗香喷喷的梨子。父亲说，那是二奶二爷给的。从那时起，我想着有一天，一定要跟随父亲一同去看望他们二老，不为别的，就为能吃到更多的梨子。

某年正月，我终于如愿跟随父亲去看望两位老人。二奶家和村里大多数人家一样，尽管清贫，但却非常整洁。窑洞内，一股浓浓的梨香味直扑口鼻，不免使我顺着窗口的光亮向窑洞深处多看了几眼。二奶先是笑盈盈地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对我一阵嘘寒问暖，接着就牵着我的胳膊，迈着一对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脚，朝窑洞里面存放梨子的地方走去，再出来时，我已经是满兜满怀的梨子了。

还有一年秋季，正好是梨子成熟的季节，我跟随父母去梨树沟摘梨子。出了大门，绕过几道弯，下了几段坡，就看见满山满洼的梨树像染了一层颜色，每一片或红或黄或绿或褐色的树叶下面都垂挂着金灿灿的梨子，三三两两聚于一起，色泽艳丽，随着秋日阳光的映射，一股股梨香沁人心脾。

那天，母亲拿出一些平时舍不得吃的食物让我吃，我都无暇顾及。只顾骑在树梢，一边嘴里哼着没有名堂的小调，一边盯着夹在树叶中显得格外耀眼，让人馋的口水直流的梨子，用衣服擦一擦便塞进嘴里。那个香脆，至今记忆犹新。

那时，虽然老家梨子不像今天超市卖的梨子那么值钱，但由于当时食物结构简单，并没有很多品类，能吃到的水果除了柿子，就要算老家的梨子。因此，每到冬季，梨树沟就自然而然成为商贩的聚集地。

随着人们生活质量提高，梨子已被市场上种类繁多的果品所替代。今年国庆前夕，我回了趟老家。曾经整洁、敞亮的院落已被荒草所覆盖，我的心里不由得怅然若失。失落之余，我兀自站在大门外眺望梨树沟，那些曾经辉煌灿烂的梨树似乎已不复存在，替代它的是土地流转之后新栽的木瓜树，隐隐约约在蒿草之中婆娑，不免让人感到凄凉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