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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蝉记

文/画 冯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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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羽的颜色透明,像大自然的一层透明玻璃。天造地设。是装饰在乡村的一层会飞的玻璃。

我画过蝉,感到不能不像又不能太像,最难画的是蝉翼,蝉翼近似“禅意”,一如坐禅就是“坐蝉”。要有一屁股声音。

三十年前,我和终南山专画佛教题材的许珮臻先生闲聊,许老学问大,是有心人,问我“常读关于禅的公案吗?”

我说我画画会画蝉。

他问我“你见过禅的颜色吗?”

当然见过啦。我说小时候经常捉蝉,能捏着叫声。

他说你会顿悟游戏,你都知道“禅语”的颜色,可见你读透了《五灯会元》,平时我也常借那书里的句子题款用。

说明一下:这是河南话的优势,蝉禅不分。我其实更喜欢《世说新语》,平时经常题款使用。

这时该吃饭了。这一番打岔误读的公案对话让许先生对我亲切三分,在饭桌上,中间还为我多夹一大筷子上海青。世间所谓知音大概都是如此歪打正着而来。当事者当时意想不到。如一捧蝉就是一捧禅,如一盘蝉就是一盘禅。哲学在绕来绕去。

不小心,有时有误会也有怨生。

2

工笔和写意两者结合,会出现视觉落差感,造就齐白石画蝉加泼墨的别样感。我平时掌握一个秘诀,再糟糕的写意败笔若有工笔收拾补贴,画面会起死回生,如寡妇再嫁,焕然一新。我周围几位偷懒的文人画家步从此道。

我开始画蝉是学齐璜之法。闭气,细心。还尝试拓蝉翼,把蝉翼贴在纸上,涂墨,一拓,蝉翼马上出来禅意。这行为倒退60年,定能气昏齐老头子,他心细,却没想过如此来玩。

天下创意和发明都是闲出来的,像穷人生虱的习惯。所以说,一个人要挤出来一点无聊,这是一部电影里的台词,我稍微改动。南京女人爱装纯真主义,北京男人善装中产阶级。这都是好兆头,我日常里以画度日,因为去度了,旧纸上才出现光芒。

现在出新意同时也带来新问题:我岁数渐大,年过半百,耳朵里整天充满蝉声,开始没在意,秋天响亮到冬天竟依然响亮,按摩“听风穴”“翳风穴”都不管用。

许老幽默地说,不是艺术附体,这是自然规律,耳鸣眼花,尿少痰多,你马上要老骥要伏枥啦。

当年为我治疗过脚下刺猴的小镇兽医马叔叔对我说:“一个人耳道眼儿里有蝉鸣之声,属衰老症状之一。就如驴老耳朵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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