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晓璐

在外婆家的不远处有一个小池塘，几十平米大小，水面不深，常有邻居家的鸭子在上面游荡。

池塘的一侧被左邻右舍的房屋包围，对侧面临着大马路，被层层叠叠的树木圈围了起来。池塘左侧的田埂路往后延伸去是广阔的田园，那里是大人的农忙天地，小孩较少去掺和。能让我们在池塘上下的是它右侧的这条连接着房屋通到大马路的小径，也是大人们偶尔架起钓竿，静待池鱼上钩的风水宝地。

鱼饵是就地取材，从地里挖出的新鲜蚯蚓，挂在鱼钩上，奋力一甩，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精准地落入池面，沉入水底。然后大人们就会示意我们这些兴奋的小孩小点声，不要惊扰到水里的鱼儿。我们适时的噤了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上的浮漂，好像一眨眼就会错过了最精彩的画面。

突然，浮漂轻轻动了一下，舅舅眼疾手快，赶忙提起钓竿，竿身早已弯成了一张弓。我也像那绷紧的鱼线般，大气不敢喘一口。舅舅快速收紧鱼线，一条鱼跟着上抬的竿身一起跃出水面，掉到了岸边，活蹦乱跳。

那天舅舅和邻居家的叔叔们先后钓到了不少的鱼，可是结束后，舅舅却一股脑将桶里的鱼又倒回了池塘里。我是又诧异又失望，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鱼，为什么要放生呢？小时候的我疑惑不解，长大后，我才理解了舅舅，他们在那日午后相互之间的比拼，等待鱼上钩的过程就是大人们的乐趣。既已获得了快乐，就不在乎钓到的鱼了吧。

与大人们的乐趣不同，小孩子的快乐就简单生动了些。从小径边上慢慢地往下探，靠近岸边的水面较浅，池水没过脚踝，冷冽清澈。尤其是夏日，那水再惬意不过，将周身燥热瞬间驱散。当我们在水面站稳，游戏就开始了。我们拿出自制的渔网，那是用尼龙绳编织的小网，我们用手撑开，轻轻放入水中，静静地等候自投罗网的小鱼。果真有鱼儿悠闲地游入渔网的范围，我们迅速将渔网收紧，往上一抬，任小鱼在网中扑腾。我和小伙伴们相视一笑，赶紧拿来小桶把鱼放了进去。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捉到几只小虾呢。我们把战利品拿回家，邻居阿嫲会帮我们用清水煮熟，蘸上酱油，鲜甜无比。

当然，捉鱼不是我们在池塘边游玩的唯一活动，抓蝌蚪也是一项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池塘边上的水草正是蝌蚪最爱的藏身之处，乌泱泱的一群，热闹嬉戏。我们拿来透明的塑料瓶，瓶口对准聚集的蝌蚪，等他们自由摆动的身躯游到瓶口，就迅速提起瓶身，只要足够耐心，总能捉到不少的蝌蚪。小学课文里正学到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我把那一瓶乌泱泱的蝌蚪带回家里，想要观察小蝌蚪变身的过程，被大人发现了，趁我不注意，又把小蝌蚪倒回了池塘，放它们回去找妈妈了。

小时候的池塘承载了我太多的欢乐。它那宁静的水面下是一群活泼可爱的生物，它们生机勃勃地自在生长，给了我童年最宝贵的记忆。后来因忙于学业，我鲜少再注意那个池塘。有一天，我再次回到外婆家，路过那个池塘时，发现它已经被泥沙填上了。到家问了外婆才知道，原来那个池塘在后来的日子里水源堵塞，成了一湾死水，变得发臭发腥，间或垃圾成堆。邻人不堪其扰，最终选择将它填平。

池塘消失了。听到这个消息，我默然不语。不知该为池塘里的那些生物惋惜，还是为我回不去的童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