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萍
一
盛夏,大巴,我们出兰州,晨风正好。陇东大地渐行渐近。
我在车窗外掠过的风里,默默赞美了高天厚土又多彩的庆阳。我似乎有些矫情与骄矜,我没有告诉别人我的赞美有些苍白,所以我默默不语。
一块块玉米地与瓜田,是一个个汉字,是一个个标点符号,那么陌生却又那么亲切、那么好看。
抵达环县,灵魂之旅的故事拉开序幕。我们的贸然到访,再度续写了从一碗荞剁面的欢喜,到一碗浆水漏鱼中升腾的庆阳之美。
一切很近,一切又很远。
我在某一刻的皮影戏里,成为幕影上行走的女子,我高歌、我奔跑、我停留,步调写满奔赴与向往。然后我又成为看客,在一些故事里镌刻万水千山。
我们敬仰的地方光芒万丈,一个毛井小镇撰述的红色文化,是一枚闪闪发亮的勋章。我想把那枚胸章别在胸前,冒充一名庆阳人。
风灌满乡愁的园子里,老物件牢牢吸引着我的目光,还有那些麦田,那些种着思念,种着希望,种着念想的灵魂之地,肆无忌惮地让我成为失语者。
玫瑰在怒放,洋芋在开花,豆角在爬架。我们在读取,我们在过滤,我们在赞美,我们在歌唱。
一切酣畅淋漓,我们的心情酩酊大醉,毫不犹豫饮下庆阳的珍贵。
我忘记遇见,我惘然若擦肩而过……我与那些风相对无言又喋喋不休,在沉默与安之若素中浸润欢喜。
我是敬畏文字的仆人,默写一切,诠释一切。
二
我忘记我是外乡人,我固执地把向往钉在一孔窑洞的墙上,那是留住游客目光与味蕾的地方。
你听,我说。羊儿在山坡吃草,在毛井草原,它们是动态的照片。
风车与光伏板装扮着毛井,让风与阳光热烈。风大,草儿疯长,斜着身子斜着目光,一路向东再向东。
一位牧人挑着希望的行囊,在山野一隅放牧希望,他的羊儿数着草尖上的露珠与阳光,哼着独树一帜的牧歌。
我的长发在陇东大地的草原飘荡,我数着羊儿与牧人喊话:“羊多少只?哪个村?家里还有羊吗?”
他上坡,我下坡。他说听不清。风“呼啦啦”而过,羊儿抬头看我,风或许给羊们说了那些字句,所以它们的耳朵很尖。
牧人踩低了一些草,我也踩倒了一些风。我复问,他答复,他叫杨志得,山坡上有60只羊,是山西掌村的,家里还有小羊,放羊几十年了……
坦诚坦率是风车的一片叶子,与来了又走了的风猎猎成诗句,我挥挥手,盯着远处山坡下的村子与田野,很欣慰地接住被热情一次次吹落的草帽。
三
我的草帽与我一样,钟情于庆阳的一切,或许前世我是毛井草原上的一株草或是一片云。那一刻,我宁愿化身草儿,听风、看山、看光影岁月,看光伏板、看风车,做一个自由的放牧时间之人。
一些花儿开着,白的、紫的、蓝的、黄的、红的,还有野葱花、打碗花,还有不知名的花儿,开得荼蘼。我摘取一些,高举着献给晴空,因为那些花是陇东大地的花,是环县的花,是阳光、是雨露,也是颂词。
阳光挪移,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大地在歌唱。我也在心底浅吟低唱。
草儿没过我的脚踝两三拃,我斜着身子回望。我的行走是珠玉在侧的故事,斜斜的。或许是有风搅动了记忆,那些追逐与所有的故事随着风跑,比如皮影戏,比如陇剧,比如那些文字与诗篇,还有更多的情愫。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灯光摇动,在月色下显山露水的环州故城,璀璨在六月十六的圆月下,相映成趣,故事渐次盛开。
我大快朵颐,读取环州故城的情书,虽然我的目光潦草,但故事与心情却十万分的真实。
我深谙于心,那一碗饸饹面中咀嚼环县的心情。
环县在夜深人静中步入梦乡,没有戏谑我的走马观花。只是在凌晨一点也难以入眠,都是因为环县。
于是,凌晨六点的街头,风继续诉说着“中国羊谷,善美环州”的一个个故事。在宋城墙上,我仿佛是一名驻守烽火台的士兵,俯瞰城墙下栽种的郁郁葱葱。
走啊,走啊,在阳光还未落下时离开,便是最好的开始!